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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谷底，走向上的路。

“最终还是要有比较好的收入和经济增长，才会改变预期。”

编者按：2023年，是中国经济在三年疫情后的第一年，身处诸多外部环境和内部发展的压力，但经历艰难，我们更应坚定信心。

在谷底，走向上的路。观点新媒体继续策划和推出年度系列报道——“谷底一年”，以求全面与深刻聚焦在困难时期里，优秀企业群体的坚强与坚韧，它们遭遇坎坷，心向美好。

与此同时，我们亦将继续对话一批具有全球视野和丰富学识的经济学者与行业领袖，从他们的角度，解读中国经济与行业未来发展。

观点网 2023年以来，市场期待的疫情后报复式增长一直未有出现，结果却是零售及房地产行业持续低迷，影响着经济复苏步伐。

法国外贸银行亚太区高级经济学家吴卓殷认为，未来内地经济增长速度将会慢慢下滑，不过相对很多其他发达国家，仍会是比较高的增速。

“ 现在国内企业对经济前景的预期可能不如外资企业乐观。”吴卓殷说，该行预测2023年全年内地经济增长5.2%，2024年是4.5%。

“要求中国经济每年要有6-7%的增速不太现实，如果以债务支持，短期内是可以做到的，不过政府比较担心债务风险，因此不会大幅提高债务来支持经济。”吴卓殷认为，比较可能的是平滑的经济减速，但就算是减速，跟很多其他发达国家比，还是一个比较高的增速。

看见复苏

12月13日，观点新媒体来到法国外贸银行位于香港的办公室，这是法国BPCE集团旗下的一间投资银行。

吴卓殷亦刚从外地出差回来，他告诉我们，单是第四季已连续跑了几趟北京、上海。

“整体来说，大家对于未来的预期好像没有那么乐观。”吴卓殷指，2023年以来内地经济面临的问题，第一就是房地产；第二，尽管没有通胀的压力，但信心问题需要修复；第三是消费方面，消费者的习惯变化对于整体经济带来压力。

他续指，2023年内地出口表现不佳，由于全球利息高企影响消费者电子产品需求，对电子产品出口占比最大的中国构成负面影响，不过这不是中国独有的现象。

从第四季度看，科技周期已出现反弹情况，经过12到15个月去库存周期已经接近完成。有比较多企业开始下新的订单，补充库存，相信对出口会有正向的影响，2024年可以看到复苏。

另外，吴卓殷认为消费亦是2024年支撑经济的一个动力，尽管大宗消费表现还有可能不是那么好。

至于整体外商直接投资，撇除房地产的话，吴卓殷认为像高新企业会有新的投资出现，“这三块加上政府的基建，都会为经济带来稳定作用”。

至于房地产问题，吴卓殷觉得最终还是要政府介入，“很多时候政府直接介入的渠道是透过银行，因为银行业是中国经济很重要的政策传导载体。如果真正能让银行借贷给民企的话，至少对于保交楼的信心会有帮助。”

“不过这个只是把伤口止血，不是全面的解决方案。”

改变预期

归根究底，吴卓殷认为最主要还是要改变家庭对于购房的需求，让居民相信政策转向。

第二，要看2024年收入是不是真的可以增加。2023年工资收入虽然平稳增长，但是被动收入如房地产租金、股票、花红等收入跌的很厉害。收入预期影响整体信心，最终还是要有比较好的收入及经济的增长，才能改变预期。

事实上，全球经济形势对各国经济体以及中国，都构成一定程度的影响。法国外贸银行预计，2024年全球经济增长会出现减速的情况，从2.6%下降到2.3%。

吴卓殷解释，这是短时间内比较高升势带来的后果，也是政策可能想得到的效果，“在增长减慢的时候，需求也有一定程度的下降，所以2024年通胀问题会得到一定缓解。”

自2022年3月开始，美联储终结了维持四年的零利率时代，开启加息通道，连续加息十一次，以控制40年来最严重的通货膨胀，目前联储局将联邦基金利率升至介乎5.25厘至5.5厘之间。

在美国疯狂加息、全球各国基本维持同样加息步伐时，只有中国在逆势降息。

中国官方公布的2023年第三季度外商直接投资，录得高达118亿美元赤字，为1998年有数据以来首次出现负值。

外资离开的速度不减反增，吴卓殷认为主要有以下原因：“第一是地缘政治风险，有部分供应链转移；第二是利差问题。”

他指，FDI可分两部分，第一就是新的投资，另一部分则是企业盈利。正因利差问题，企业会将盈利转到美国如买美债稳取5%的回报，“这也不只是中国面对的问题，很多企业都觉得不知道要投资什么，不如先把钱存着。”

不过，随着美国通胀降温，市场预期息口见顶，并料2024年开始减息。吴卓殷指，该行预测是2024年联储局会降息150点子，一方面认为通胀不会那么快下降，另一方面美国经济到第二季度才可能会有短暂的按季负增长出现。

“这代表美联储其实没有市场预期那么迫切，在第一季度就要开始降息。”

以下为观点新媒体对法国外贸银行亚太区高级经济学家吴卓殷先生的采访实录：

观点新媒体：对2024年全球经济形势怎么看？

吴卓殷：全球经济形势，无论是对各国经经济体还是对中国来说，都有一定程度的影响。我认为2024年全球经济增长会从2.6%下降到的2.3%，出现减速的情况。

这是短时间内比较高升势带来的后果，也是政策可能想得到的效果。因为在增长减慢的时候，全球物价因为供应链的问题没有之前严重，运费或者商品的价格其实也下来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需求有一定程度的下降，所以通胀问题会得到一定缓解。

观点新媒体：对于2024中国经济的展望是什么？

吴卓殷：全球增速放慢以及通胀缓解对内地经济有利亦有弊，我们预测2023年内地经济增长会是5.2%，2024年是4.5%。

原本预期2023年是5%，其后政府公布发行1万亿国债，有一些基建投资支持，所以把预测调升了。

2023年内地面临的一些问题，第一就是房地产，亦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第二，信心问题，需要一定程度的修复；第三，消费方面，消费者的习惯变化，对于整体经济有一些压力。

另外出口表现不佳，由于全球利息高企，影响消费者电子产品需求，对电子产品出口占比最大的中国构成负面影响，但这不是中国独有的现象。

从第四季度看，科技周期有反弹的情况出现，主要是经过12到15个月，去库存周期已经接近完成。有比较多的企业开始下一些新的订单，补充库存，对于出口有比较好的正向影响。

另外，政策的变化也是重要的，因为中央政府现在承担多一点财政的、发债的责任，从比较统一的层面管理整个基建投资，2024年基建投资相关的财政政策，落地的方向或力度会比较畅顺。

至于消费者的信心，如果信心恢复，收入增长有比较好的反弹的话，消费方面有可能也会提供一点支持。

从实际利率来看，其实现在内地实际利率已经来到了2016年以来最高水平，其实不太鼓励大家消费跟投资，所以2024年第一季度有降准降息的预期。

观点新媒体：是否有外资或是资金在撤出？

吴卓殷：2023年，中国的FDI首次在那么多年来有净流出的情况。第一，地缘政治风险，有部分供应链转移等；第二，利差的问题。

其实FDI有两部分，第一是新的投资，另一部分是盈利。因为利差的问题，会将赚到的钱转到美国买美债，享受无风险的5个百分点利息。这也不只是中国面临的问题，大环境如此，很多企业都觉得不知道要投资什么，选择先把钱存着

大环境之外，在不同行业里面，我没有看到很明显的大范围撤出，反而在增加。

观点新媒体：您怎么看内地房地产的情况？

吴卓殷： 比较担忧的是，虽然政策层面不断释放积极信号，但信心修复方面仍会存在不确定性。

根据内地30城市计算的交易数据，无论是把首付比例降低，还是把存量贷放宽，从6月份开始，一直维持在19-21年平均值的50个百分比。

目前居民对于政策的敏感度没有以前那么高，政策没有改变过去几年对于房地产的情绪，这是2024年一个比较大的问题。

未来如果是有两个变化的话，会让房地产市场有比较好的表现。

第一，政府在某程度上需要介入，如果真的能让银行借贷给民企的话，对于稳定保交楼的信心会有帮助。当然这是比较不全面的解决方案，只是把伤口止血。最主要的还是要改善家庭购房需求，让居民相信政策真的转向。

第二，要看收入是不是真的可以增加，因为2023年工资收入虽然平稳增长，但是被动收入如房地产租金、股票、花红等收入跌的很厉害，收入预期影响整体信心。所以，最终还是要有比较好的收入和经济增长，才会改变预期。

观点新媒体：对民企来说，债务化解会不会迎来比较本质性的改善？

吴卓殷：民企面临问题分为两种，第一种是资不抵债，比方说恒大，第二种是资金危机，如果有足够的现金流，基本可以存活下来。

我们看了100家的房企，发现有4家是第一种，9成多其实是第二种，基本上是流动性的问题。

对于民企来说，如果可以拿到足够的流动性，当然至少可以做到保交楼的事情。如果银行真的被要求支持这些企业，至少对现金流来说有稳定的作用。

另外比较更严重的部分是房贷，对于房企来说，除了融资现金流之外，民企销售现金流也是负增长的情况。

观点新媒体：经历这一轮阵痛期之后，对于中国来说，良性的、可持续发展的房地产模式会是什么样子？

吴卓殷：房地产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不像以前那么大，但未来行业将会面临结构性转换，国有企业占据行业龙头的趋势将会越来越明显。

观点新媒体：未来支撑中国经济增长的动力会是什么？

吴卓殷：2024年会看到出口的回复，这个应该是很明显的一个趋势。

第二，消费还是支撑经济的一个动力，但大宗消费表现有可能不一定会那么好。

第三，从FDI角度来看，如果加上房地产的话，压力还是很大的。不看房地产的话，比如高新企业、科技企业等，还是继续有新的投资。

这三块加上政府主导的基建，都会为经济带来增长的动力。

观点新媒体：中国会像日本一样进入迷失30年吗？

吴卓殷：日本进入迷失30年主要是有资产负债表的收缩。

对比一下两者之间的差别，日本90年代的时候，信贷是负增长，按年负同比5个百分比到10个百分比。中国社融有减速的情况，可是整体还是正数，这是跟日本一个非常大的差别。

从一个国家可以调配的资源来说，中国现在的情境是比较强的，跟其他国家特别不同的是储蓄率比较高，代表着银行体系、金融体系里面有很多资源可以调配。

如果只看民营房地产企业，绝对是资产负债表收缩，但从整体看的话，没有看到所有行业出现这个情况。

从宏观的角度，我不太认同现在中国出现了资产负债表收缩。